Aliaaaaa

不怎么用lof了TT

【露巽】上海爱情故事


*和亲友看完爱情神话写的,电影很好看写得烂是我的问题

*已经本土化到就当作是何美露和冯兆勋的故事来看吧(土下座


何美露,上海户口,父母是搞金融的,从小成绩就很好,数学外语尤其好,大学上了上海本地的C9,毕业被送去美国深造,读研之后又读博。按照何父何母的意思回来以后找个大公司上班,家里早早给他买了套婚房在外滩边上好地段,接下来的安排就是相亲找个门当户对的本地独生女结婚生子,这就是何美露光明的人生大道。

研升博中间的假期何美露回来了上海,按照家里的意思进了大公司实习。何母早就开始物色适合的儿媳妇人选了,何美露不敢也没理由忤逆她的意思,但他又不急着结婚。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事情已经注定,让他波澜不惊的人生里要出现一点波折。

波折的名字叫冯兆勋。

和冯兆勋认识是在一次酒局。朋友要追一个女孩子约她出来喝酒,对方在公司拉了一个男的陪她来,那个男的就是冯兆勋。何美露落座一看,先看到朋友追的女孩子,然后看到冯兆勋。他身上有一种与环境的格格不入,一种生涩又稳重的味道。他看上去比何美露他们大了几岁,衣服很干净,眼睛就算在酒吧的灯光下还是干净得像水一样。女孩子介绍他说这是我的同事冯兆勋,冯兆勋站起来向他们鞠躬,差点还要握手。何美露觉得他很怪,但是不坏。他看女孩子看冯兆勋的眼神,小声跟朋友说你没戏了。朋友不信,要喝,冯兆勋象征性地陪喝了两杯不喝了说自己酒量不好,他和几个人都不算熟,也没有人勉强他。酒过三巡何美露头开始晕了,意识还算清楚,他说我去外面吹吹风。刚走出去冯兆勋就跟了过来,直勾勾盯着何美露的衣襟,何美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冯兆勋犹豫了一下指着他衣襟下摆说这里开线了。何美露哦哦两声扯掉了那根线头说谢谢。站在外面,冯兆勋自我介绍说我叫冯兆勋,何美露嗯了一声。两个人不说话了,何美露想可能冯兆勋想留个机会给他朋友和那个女生相处,看来他人还不错。他礼貌地递了一根烟给冯兆勋,冯兆勋摆摆手说我不会抽。
 吹了一会风何美露稍微清醒点了,他和冯兆勋说我们回去吧。回到桌上看气氛不太对,他心里明白这是彻底没戏了,把桌上的酒喝完说那我们回去吧。朋友问要不要送,女生礼貌地拒绝了,又问冯兆勋要不要送你,冯兆勋说不用我去旁边乘地铁就行。何美露看看表说这个点好像已经没有地铁了。

冯兆勋的表情僵了一下,缓过来笑笑说那我扫个单车骑回去吧。何美露说晚上风大你还喝了酒,我叫代驾开我的车送你回去。冯兆勋先是推了,推不过,何美露问他住哪,他报了一个老小区的名字,挺远的,何美露听出来他家境不好,本着不揭人短的原则没说话。坐进车里冯兆勋问他要了联系方式,何美露拿手机给他扫了,通过以后冯兆勋给他转了一百块的说车钱。何美露心说你在这装什么阔佬,没有收。冯兆勋态度很坚决,神情又有点央求的样子,说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去真的很不好意思。何美露撇撇嘴,在心里说了声你好吵,一头靠在他肩上说你要是真不好意思就请不要说话,何美露想眯一会。

转账超过二十四小时未收款自动退回,冯兆勋却很不好意思,坚持要约何美露出来吃饭。何美露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又烦不过,挑了日子。冯兆勋选的火锅店,他是中原省份一个小县城来的,没怎么吃过火锅不知道点什么,何美露看出了他的窘迫,拿过来替他点了,还特地点了鸳鸯锅微辣。那顿火锅什么味道不好说,但是冯兆勋被辣得脸通红的样子何美露倒是记了下来。他不停地给冯兆勋倒水,灌他了个水饱。剩下点菜不知道怎么收拾,冯兆勋想打包,新鲜的蔬菜拿回去省得买菜。何美露招手叫服务员拿两个打包盒顺便买单,冯兆勋要拦,何美露轻飘飘说一句A了。

何美露开车送冯兆勋回去,路上没说什么也没问。车载音响放着歌,冯兆勋仔细地听了一路。这首歌,他问何美露,叫什么名字?

Water,水。何美露答道。

冯兆勋拿出手机搜,搜出来一溜不同歌手演唱的。等红灯的间隙里何美露拿过他手机翻了两页找到了他听的版本。那是一个英国的小众乐队,平静沉稳的女声,何美露在推送里听到的。他把手机还给冯兆勋,顺手点了回放再听一遍。乐声水一样流淌。

冯兆勋看着歌词又听了一遍,然后他转眼看向车窗外的楼宇。他很想找些话题和何美露聊聊,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从最常见的话题聊起吧。何美露买房了吗?

何美露眼睛看着路说买了。

在上海买房好难啊,冯兆勋感叹了一声,又要五年以上又要有家庭,还要摇号碰运气。何美露静静听他说着,在心里想何美露不用考虑这种问题。他斟酌了一下开口,说如果急着买房的话可以找那种中介公司,介绍和有本地户口的女人假结婚,何美露有朋友就是这样做的。

假结婚?冯兆勋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磕磕巴巴地说,那,那真结婚怎么办呢?

不要领证,别的该怎么办怎么办。

冯兆勋看着他,确定他不在开玩笑。可是不领证的话……

何美露打断了他,说你对婚姻的态度需要一本结婚证来肯定吗?

冯兆勋沉默了一会,没有接话。何美露神色放缓了一点,说你要是实在不能接受就熬五年再买,中间攒攒首付五年也快的。冯兆勋嗯了一声还是没有接话,何美露看气氛有些尴尬,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有考虑过结婚的事了吗?

我爸妈打算让我回老家结婚,是我一定要留在上海。上海的女孩子看不上我这种外地的吧?条件又差。冯兆勋自嘲地笑笑。

我看上次约你的那个女生挺好。

我们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何美露在红灯前停下,深深看了他一眼。冯兆勋的眼睛很干净。何美露心说你真是一点不懂,平时是个烂好人是吧?难怪会被推出来挡着。又考虑到他的出身,只能说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就那样,何美露不多说什么,只说关系是要自己去发展的。

车开到冯兆勋楼下,他一定要喊何美露上去坐坐。何美露说这里不好停车何美露就不上去了,冯兆勋又说那下次请他出来看电影。何美露问为什么又要请?冯兆勋挠着头说这顿饭本来该是他请的。何美露对他过于宽泛的人情世故感到不可思议,但是想想要是推了又没完没了,总归还是要让他请一顿的,于是点点头说好。

冯兆勋约的是周末下午的场。他徒步走过来的,何美露猜测他可能刚加完班。何美露有一点推理的小爱好,他看了看周围的写字楼,结合冯兆勋说过的话推测他学历应该是本科过一本又不算顶尖,毕了业就留在上海上班。他没有任何学历歧视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推理的过程很有趣。冯兆勋远远看到他挥挥手,小跑过来。

电影是沪语的爱情片,主演们年纪四十上下。影厅里坐得半满,几乎全是女性。何美露国产爱情片看得不多,但冯兆勋挑的这部意外地有点意思。他靠在椅背上,翘起了腿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稍微侧头看了一眼冯兆勋。

冯兆勋看得很认真,他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冯兆勋凑过来小声地问他,他们在讲什么?

哦对,你听不懂上海话。何美露想概括一下,又问,不是有字幕吗?

……字幕太快了。冯兆勋有点不好意思。

何美露哑然失笑,头靠在他肩上小声地给他讲解剧情。电影院很暗,冯兆勋看得很认真听得也很认真,微弱变化的光线下他的睫毛银亮亮的,一眨,一眨。何美露讲完靠在他肩上,感觉冯兆勋肩膀很僵硬一直绷着,背挺得笔直。何美露看他的脸,脸上肌肉紧绷着,耳朵根悄悄红了,看来是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何美露假装没看到,接着靠,接着讲。

电影最后主角们聚在男主家里看电影缅怀他们逝去的朋友,看的电影很无聊有人在打哈欠,冯兆勋偷偷转过来对何美露说那部电影我看过。

那应该不是特别有名的一部电影,能看过并且耐着性子看下去只能说他涉猎广泛爱好看电影。正巧散场的灯光亮了,啪的一声打在他们脸上。冯兆勋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眯了半天缓过来。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那部电影应该是我小时候看的了,电影频道深夜档,只看了一半。

这你都记得清?何美露有点惊奇。

冯兆勋点点头,微微笑起来说我小时候没人陪,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电影。我看过的电影基本上都记得。

你记性真好。何美露看着银幕上滚动的彩蛋,随口说道。

其实我有一个梦想。冯兆勋凑过来,声音很小很不好意思,说,我想以后拍一部电影。

何美露点点头,问你想拍什么样的电影呢?

冯兆勋说我最喜欢的电影是93年那版的倚天屠龙记,我想拍那种的。

何美露笑,说武打片成本高又没什么市场,你拍一部武侠背景的爱情片可能还好点。冯兆勋点点头,好像真的在考虑。何美露站起来,说走了。

从电影院里出来看见高楼大厦间影绰的夕阳。何美露站在路口对冯兆勋说再见,他挥了挥手随着人流过街。到了马路对面他回看一眼,隔着人流和车水马龙冯兆勋还站在那里,远远地和他招招手。何美露笑,远远地看见冯兆勋也跟着他笑,何美露摆摆手叫他不用送了赶紧回去,冯兆勋不走。何美露拿出手机和他打电话,说我去停车场你不用送了,冯兆勋嗯嗯两声,像做了傻事一样不好意思地挂掉。何美露再次和他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往停车场走。夕阳从拔高的城市天际线的缝隙里散播光热,照在何美露脸上明亮温暖。

冯兆勋一直目送他到消失在人群中,这才往回走。他走了差不多一站路回到公司开始收拾公文包,关灯关水电关门。拉上门的最后一刻玻璃反射的夕阳晃了晃他的眼睛,冯兆勋越过去看见窗外半壁橘红的天。想到自己和何美露正处于同一座城市或许正注视着同一片晚霞,冯兆勋为这幅光景心里侥幸地微微一动。

时间过去一个多礼拜,何美露的假期过半,同时也标志他为期一个月的实习工作告一段落。他约了几个朋友出来吃饭庆祝,开了两瓶啤酒。吃完饭本来要去酒吧的,一个朋友临时有事另一个女朋友管得牢没去成,何美露一个人在外面走。他本来就没开车去,加上和父母住在一起,打算在外面吹吹风吹干净酒气再回去。

他在黄浦江旁边走,迎面走过来一对一对的情侣,何美露礼貌地避让。他第一次谈恋爱是在高中,女生主动;之后大学里也有过两个女朋友,都是女生主动告白,好像在感情上他是天生的被动。现在他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等着家里介绍合适的对象,身边交友圈里同学没有读博的多半有了对象,女性朋友多半保持着礼貌的社交关系。思来想去想找个什么人聊聊,何美露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拨通了冯兆勋的电话。

冯兆勋在加班,听见手机嗡嗡响,一看是何美露,他马上拿着手机小跑到茶水间里按下接听键,气还没喘匀。接通了,喂,那边是何美露的声音。

喂,何美露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何美露反问,并立刻想象到冯兆勋答不上来的局促模样。在冯兆勋支支吾吾地说什么之前何美露加了一句,何美露想找个人聊聊天。

哦,冯兆勋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找话题,恭喜你实习结束,他说。

何美露想他估计是看到了自己的朋友圈,嗯了一声,然后两个人短暂地冷场了。

何美露在哪里?冯兆勋问。

在外滩,黄浦江边上。

江风很大吧?冷吗?要不要我给你送件衣服?

江风确实很大,但体感介于凉爽与寒冷之间还算好。何美露礼貌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冯兆勋拖着音哦了一声,又一次冷场。

之前你和我说假结婚买房的事……冯兆勋努力找着话题,我想了想还是不太能接受。我的父母希望的是我回老家结婚,我想的是要是实在找不到就算了,首要的是买房然后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婚姻我觉得是自然而然的事,不能强求。

……上次你和我说公司里那个女孩子,我找她确认了她对我没有那种意思。她条件很好,业务能力也不错,我想她应该能找到更合适的对象。

何美露听着,没有出声打断他,换了个姿势拿着手机。明明是他打电话找冯兆勋聊天,怎么变成了冯兆勋单方面和自己汇报感情状况了?何美露心里好笑,问他,那你真的就一个有意思的对象都没有吗?

那边沉默了两秒,说有的。

何美露并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随口说了一句那就去追啊。冯兆勋顾左右而言他,随口扯了别的话题。他们聊了很久,聊工作或是别的什么。何美露感觉很久没有这样和人敞开心扉过,他看着黄浦江对面明亮的灯火想起来的是高中里下了补课班回家路上从车窗里看见的缤纷。那样缤纷的世界过去只是窗外的过境,如今他终于有了切身站在这里放眼天地的自由。冯兆勋说他想再攒几年钱就离职去拍电影,要是赚了就在上海买房,亏了就回老家结婚。何美露半开玩笑地说那我要当男主角。

江风冷了起来,终于何美露觉得冷了。他把脖子缩了缩,打着电话往回走。冯兆勋听见他那头汽车的声音,关心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在过马路,何美露说是。冯兆勋说那就不要和我打电话了过马路要小心。何美露笑,说那我挂了啊再见,冯兆勋说再见。

挂了电话,冯兆勋在小隔间里长出一口气。他把茶水间的门锁上,面壁思过似地站着,终于明白自己心跳不已的原因。他来上海好几年了少有能真正交心的朋友,何美露是一个。不只是朋友,他想,好像一开始就不只是把何美露当朋友。一见钟情的可能性何其得小,又正好让他碰上一个。冯兆勋打开门走回工位上,耳朵里响起何美露的声音。那就去追啊。

冯兆勋没有追人的经历。和何美露一样他也是感情里被动的那个,也是最后被甩的那个。他想约何美露出来吃饭或者来他家吃饭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又想起来小时候看电影里演的酒后吐真言,买了啤酒想约何美露来自己家里喝,又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何美露在朋友圈发自己买好了回美国的机票,冯兆勋看见了一下子紧张起来:过了这个月他就要走了。在这个短暂的夏末秋初,其实他们认识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这之后要过半年才能再见。再见时候感情淡了怎么办,他有了对象怎么办。越急越上火越束手无策,最后他把酒自己喝了。

冯兆勋酒量不好,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不清楚自己喝高了怎么样,借着酒劲壮胆打电话给何美露,含糊地说我好喜欢你。何美露在外面和别的朋友喝酒,还算清醒,听清楚冯兆勋的话后脑子里过电一样,好像意料之外又好像情理之中。他走到门外在冷风里点了根烟,说你再说一遍。冯兆勋傻乎乎地重复了。何美露顿了一下,大脑好像被酒精麻痹了没转过来,他说哦,过了一会又觉得不合适,补了一句你也挺好的。第二天早上冯兆勋醒过来看着十分钟的通话记录没有一点头绪,发消息小心翼翼地问何美露我昨天晚上喝高了说了什么。何美露逗他,回他说你要当我男朋友。那边沉默了,对话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但是半天没发一条消息,终于冯兆勋一个电话打过来,他问那你答应了吗?何美露嗯了一声,嘴角上扬。

等到冯兆勋下班时间,公司里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何美露发消息问他是不是还在加班。冯兆勋回是的,何美露问你公司在哪我过来陪你。二十分钟后何美露坐地铁到了,走一段找到了冯兆勋的公司。他乘电梯上来,进门就看到了冯兆勋,走几步过去拖了张椅子坐下,缩着脖子也不说话。

冯兆勋看着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端着自己的杯子站起来说我去给你泡茶。端着杯子回来看见何美露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眼睛看着自己,冯兆勋一下子慌了神,把杯子推到他面前眼睛看着地面,问怎么了何美露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不说话?

何美露终于端不住了,长出一声气笑了起来,说外面有点冷没缓过来。冯兆勋马上把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披他身上,又说我去给你倒点热水。何美露在他起身之前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冯兆勋本能地闭上眼睛一缩脖子。没有寒冷的触感,何美露的手掌心很温暖。冯兆勋再睁开眼,看见何美露的脸凑到自己眼前,下一秒一个吻再自然不过地落了下来。

亲了一下分开,冯兆勋还没有反应过来,感觉嘴唇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何美露这趁人之危的一吻浅尝辄止,发现冯兆勋没什么表示,心里有些不满意,说要不要再亲一下?冯兆勋点点头闭上眼睛。何美露看他的样子好笑,把脸凑上去,凑得近了,突然捏住他的鼻子。冯兆勋睁开眼,何美露这才亲上去。他接吻的时候会慢慢吐气,一呼一吸的时间能让冯兆勋脸红到耳朵根。何美露亲完了,很平常的样子拿出手机解锁看。冯兆勋这才反应过来,脸红心跳大脑直接过载。他晕乎乎的脑子里一直想,何美露亲一下就完事了?不说点什么?怎么平常得跟吃饭睡觉一样?何美露看完一圈微信没有消息,把手机收起来抬头看冯兆勋,看他期期艾艾的样子,假装不解问他,没亲够?冯兆勋支支吾吾点头又摇头,最后还是拖长音嗯了一声,脸转过去不敢看他。何美露就笑,说那你不会自己主动来亲我?冯兆勋愣住。他说那请你不要看我,何美露听话地闭上眼睛。冯兆勋捧着他的脸,深呼吸然后闭着眼睛亲了下去。何美露的嘴唇很软。他亲得磕磕绊绊牙齿磕到嘴唇嘴唇咬到舌头,好像只是贴了一下就连忙逃离,睁眼看见何美露在看他。冯兆勋又把脸转过去,听见何美露在轻轻地笑,说技术真烂。

当晚何美露发消息给自己父母说要在朋友家过夜。他跟着冯兆勋回他家,路过便利店去买了点一次性生活用品,结账的时候顺手拿了盒套。洗过澡两个人挤在冯兆勋出租房算不上宽敞的床上,何美露从衣服口袋里把那盒东西拿了出来。冯兆勋知道又不肯定,小心地问是要做吗?

第一次总归是痛的,冯兆勋脸朝下埋在枕头里忍着声。何美露有点不满意,他说你不痛吗为什么不喊出来呢?冯兆勋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痛。

他们翻来覆去小半个晚上,最后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冯兆勋抱住何美露和他接吻,磕磕绊绊地练着接吻的技术。

第二天冯兆勋要上班,他揉着酸痛的腰腿起床准备早饭,何美露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被窝都冷了,冰箱上贴着便条说我去上班了,落款是一个小小的笑脸,加了两颗并排的痣看上去格外像冯兆勋。何美露拿出手机发消息,说我醒了,你做的早饭真好吃。

过几天周末何家父母都齐了,在吃饭的时候何母状似无意地问起你那天晚上在谁家过夜的?何美露说在朋友家。何母没多过问,说你去人家家里住打扰人家了,喊他来我们家吃顿饭吧。

何美露原话转达给了冯兆勋让他来自己家吃饭。第二天上门了冯兆勋无端有点惭愧,总觉得自己哪里配不上,他问何美露要不要带什么礼物?何美露说吃顿饭而已哪用得着搞那么麻烦。他又叮嘱了一句不要说我们是情侣关系,因为不确定自己的父母对同性恋的态度。在何家门外听见何母大声打电话向下属发着火,开门看见的却是何父何母温馨慈祥的笑脸。

吃饭的时候何母随便说了几句我们小何前两天住你家真是打扰了啊,麻烦你关照这个孩子了,随后话题一转问小冯是哪里人?在哪里读大学?冯兆勋如实说了。何父插不进话,埋头吃饭。何母又问小冯是在哪里和小何认识的啊?冯兆勋说是在朋友组织的……

饭局上。何美露打断了他的话,冯兆勋是我朋友的前辈,业务能力很强也关照了他很多,正好我刚回国,给我接风的时候喊上了他。

何母哦了一声,再次说我们小何真是麻烦你照顾了啊。何美露抬头看她发现自己的父母都盯着自己,心里咯噔一声。

吃完饭也没留茶,送走冯兆勋,何美露回到家里发现自己父母坐在沙发上。他知趣地走过去坐下,听见何父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何美露坦白了,说是男朋友,又补了一句,我们假期结束就分手。何父何母板着脸对视,最后何母语气稍微放缓,说我们并不是迂腐的人,你怎么玩是你的事,但是最后还是要找个女孩子成家立业生孩子。何美露嗯嗯嗯地点着头,听完他们的教诲后逃命似的一头扎进自己房间不出来了。

打开手机,冯兆勋给他发消息,问我是不是没表现好你的父母是不是不太喜欢我。何美露长长呼了口气,回他说他们就是那个样子不是你的问题。手机嗡嗡两声,何母发来了相亲的女孩子的照片,何美露点开看了一眼然后关掉,把手机扔在一边。

冯兆勋发现何美露最近有点烦躁,总是看手机不知道和谁发消息,他问何美露,何美露说我妈。冯兆勋有点疑心何美露是不是有了外遇但是本能地不相信。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冯兆勋疑惑在心里但是没有问出口。又一次何美露去他家过夜的时候冯兆勋问了出来,何美露听完沉默半晌说不是你的问题。冯兆勋还想追问什么,何美露动作有些粗暴地拉过他亲上去。做完了确定冯兆勋睡着后何美露跑去阳台上点了根烟,站在冯兆勋家的阳台上能看见远方天际线处CBD琳琅的灯火,如梦如幻。

假期快要结束了。何美露想着和冯兆勋提分手的事,这下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能亏欠人家,想来想去冯兆勋追他的时候花了那么多钱自己也要送他一个价钱差不多的礼物,他很认真去淮海路挑了条带品牌的皮带。路过一家珠宝店,何美露站在橱窗外看了一会戒指,在店员叫住他之前又匆匆地走了。

何美露去冯兆勋家,把袋子往他手里一塞,冯兆勋不认识这个牌子,但是看包装就知道很贵,他很开心又有点不安不知道能不能收下,问何美露为什么要送他礼物?何美露默了片刻,他说我要回美国了,我们分手吧。

冯兆勋的表情顿在脸上,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袋子,把它塞回何美露的手里说这礼物我不能要。何美露无端生出一股烦躁来说我特地给你买的你拿着,他转身就走,冯兆勋拿着袋子追出来,楼道里没有何美露的身影了,他又追下去,看见何美露的汽车一个转弯开走。何美露看见后视镜里冯兆勋追出来在路沿上绊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何美露觉得这就算还清了,然后他在回去的路上把冯兆勋的联系方式删得一干二净。暑假结束了,他在美国呆了两年没回来,回来直接进了某某大公司。日子好像是回到了被安排好的光明大道,那个暑假发生的事没有人提起,也就没了下文。

他们分手以后过了两年,冯兆勋借了钱离职去拍电影了。他电影里的男主角一直参考的何美露的形象,只是断了联系,找演员又演不出来他记忆里那种感觉。什么感觉冯兆勋自己也说不清,好像他和何美露真正的印象还是疏离,疏离得就像两个世界的人物。冯兆勋脾气好,NG了几遍就囫囵地过了。剪片子也是冯兆勋剪的,靠一些自学的技术。夜深人静对着一些镜头一遍遍倒带,冯兆勋反复拉着进度条找男主角像何美露的一面。

何美露被家里人安排了结婚,其实女方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只是条件好。有一次约会的时候女方说自己某某朋友拍了部电影,参加了某某电影节给了两张票,然后他们就去。女方说自己朋友有个什么发布,叫何美露在这里等她。何美露看着她走远了,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的放映厅坐下。这里的电影放了一半,进门的时候也没看门口海报,但是配乐的第一个音节响起来何美露就知道是冯兆勋拍的,男主的形神都像他但又不像。何美露是很难被演好的。灯亮了一半,一直坐到结尾的没几个人,片尾曲响了起来。

And there’s times I love the ordinary,

曾有段时间 我热爱平凡,

And I wanna blend in with the crowd,

为此我愿融入芸芸众生之中去,

Then there’s times I want the world to hear me,

又有段时间 我想要世界听见我的声音,

And not to feel like I was never around,

并不再觉得自己倍感孤独,

We just all want to amount to something,

我们都想有所作为,

Leave a mark before they lower us down,

在他们使我们沉溺之前留下记号,

Cause I’m drowning.

因为我正濒临溺亡。

片尾曲还是那首歌,何美露一直坐到把歌听完。他并不知道还有导演致辞这个环节。灯亮起来了,冯兆勋走上来。他穿着合身但旧的西装,没有系何美露送他的那条皮带。说了两句看见了何美露,草草地收了尾。何美露想走,冯兆勋追过来。

何美露?是问句,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在这里。

陪女朋友来的。何美露在女朋友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哦。冯兆勋低下头,神情有一点落寞。

何美露说,你真的离职拍了电影啊。

电影好看吗?冯兆勋问。

不错。何美露说,还有一句憋在心里没说出来,男主很像我。

他们不说话了。

何美露的女朋友适时地赶了回来。看见冯兆勋后问,你们认识?认识,冯兆勋说。何美露截住他的话头,我们要结婚了。哦,冯兆勋愣了一下,恭喜你们,他说。

那天晚上送女朋友回家后何美露跑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其实他已经戒烟很久了,但在这个巧合到难以言说的晚上确实需要一根烟来压压思绪。他把车停在路边,抽着烟吹着风。

何美露这一辈子都规规矩矩地按照父母的期待走,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某个暑假他一帆风顺的人生轨迹短暂地偏移了轨道,只是一下就被掰了回来。现在他回头看,仍然能看见他曾经出错的那个岔路口。如果冯兆勋是个女孩子他肯定会怀揣比现在强烈百倍的愧疚,说不定一开始他的家里人也会同意他们继续交往。生活其实还是没什么分别,只是冯兆勋以后要改名何太太。扪心自问,冯兆勋是男的女的很重要吗?如果自己真的会拘泥性别这件事,那么一开始就不可能和他交往。

何美露坐在车里好像大梦一场。他打开车载音响,找到那首歌,音乐响起来,还是那个调。不用看翻译就能知道歌词唱的什么,不用认真想就能记起冯兆勋第一次听这首歌时转注的神情。时至今日何美露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东西被牢牢记住并不是因为一个人记性有多好,只是因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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